“头腾大战”迎来终局 互联网反垄断第一案背后腾讯为何“惧怕”抖音？

2月2日，抖音向北京知识产权法院正式提交诉状，认为腾讯微信和QQ限制用户分享来自抖音的内容，构成了《反垄断法》所禁止的“滥用市场支配地位，排除、限制竞争的垄断行为”，要求法院判令腾讯立即停止这一行为，并赔偿抖音经济损失及合理费用9000万元。

这是自2020年底《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(征求意见稿)》 公布以来，首例发生在互联网巨头之间的反垄断诉讼。

事实上，腾讯系一直在对头条系产品进行全面封杀，俗称“头腾大战”。而且“头腾大战”已近3年，来来回回杀了好几个回合，之前因“用户头像/昵称”也曾对簿公堂，甚至有法院判决落锤支持腾讯，但在网络上依然争论不断，双方战火也愈演愈烈。

不过，在反垄断进入“强监管”的当下，这样的争论或将尘埃落定。而巨头之间的这种大战，最终结果也影响着整个互联网生态。

作为互联网平台反垄断第一案，这个案件的审判结果，将对以后平台规范竞争划定界限，也有助于完善反垄断和反不正当竞争规制。

以“反垄断”之名，“头腾大战”迎来终局

因为国内法律不够完善，所以“头腾大战”注定旷日持久。随着双方真货不断，微信和QQ以及封禁抖音将近三年。

这期间，用户分享抖音链接到微信、QQ均无法正常播放，而用户也已经习以为常。相反，腾讯旗下及其他第三方短视频应用，如微视、快手等，均可以在微信正常分享和播放。

抖音在起诉状中表示，即时通信类应用，已经成为互联网用户规模最大、普及率和使用率最高的基础应用。微信、QQ月活跃用户数分别超过12亿和6亿，加上其即时沟通分享功能及网络效应，决定了用户几乎不可能集体迁移。此外，目前市场上没有其他经营者，能够提供与微信和QQ具有对等功能的服务。这意味着腾讯“具有市场支配地位”。

抖音认为，腾讯封禁抖音的行为是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表征。封禁不仅损害了用户权益，破坏了抖音产品和服务的正常运营，还排除、限制了市场竞争。

事实上，抖音对腾讯的诉讼，过去并未占到便宜。

这次有一个明显的变化是，抖音起诉腾讯的方向，从“不正当竞争”，转移为了“反垄断”。这与国内目前的反垄断形势有着密切关系。

2020年11月，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出台了《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。该文件明确指出，品牌屏蔽、“二选一”、“大数据杀熟”、搜索降权、流量限制、技术障碍等都可能成为滥用支配地位行为的表现形式，且平台经济领域反垄断案件不一定需要界定相关市场。这无疑为抖音起诉腾讯提供了一定的契机。

网视互联了解到，就在抖音起诉腾讯的前两天，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《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行动方案》，其中提及要加强和改进反垄断与反不正当竞争执法，坚决反对垄断和不正当竞争行为。这也是抖音此次起诉腾讯的底气所在。

而此次诉讼，或许将成为抖音和腾讯的终极一战。判决结果也将为这场持续了3年的巨头战争，划上句号。

“最终解释权”，都归腾讯所有?

回顾抖音和腾讯两大巨头的争论，就会发现，抖音一直都处于“被动”挨打的一方。

2018年3月8日，抖音、火山链接分享到朋友圈仅为自己可见。

2018年3月25日，抖音分享到QQ空间仅为自己可见。

2018年4月11日开始，西瓜、抖音、火山分享到微信、QQ链接不能播放。

2018年5月15日，抖音个人页图片被微信朋友圈屏蔽。

2018年5月25日，今日头条发文称其旗下西瓜视频在装了腾讯管家的电脑上时，被称是“有毒的诈骗犯”

2018年6月4日， 今日头条因腾讯寻找各类借口对头条系旗下产品进行封禁，微信出现大量恶意攻击抖音的内容，就”腾讯不正当竞争行为“向法院提出诉讼。

2019年1月23日，抖音新用户无法正常以微信授权的方式登录并使用抖音。

2019年2月20日，腾讯要求多闪及抖音停止使用微信/QQ用户头像、昵称。

看上去主要的争议在于“用户隐私”，其实双方真正在意的是“江湖地位”。

腾讯最初对于抖音并未采取措施，而是秉持着开放共享的态度，但是眼看着抖音日渐发展壮大，腾讯不允许也不甘心抖音借着腾讯的资源来超越腾讯。

所以，腾讯对抖音的态度变了，开始想尽一切办法限制抖音发展，至少在腾讯系内部，不再为抖音发展提供任何便利。

其实某种程度来说，抖音才是得利的一方，只是现在无法从腾讯得利而已，而抖音之所以被动，是因为腾讯目前处于有利地位，或者说“垄断”地位，依然掌控着足够的话语权。

所以，在法院未最终判决前，所有这一切的“最终解释权”，都归腾讯所有。

平台对用户个人信息数据的权利，是否应该高过用户本人?

抖音和腾讯最大的分歧在于，用户的头像、昵称等用户数据是否属于腾讯公司的“商业资源”。

在腾讯看来，用户的头像、昵称等用户数据都属于腾讯公司的“商业资源”，并据此认为，除非腾讯同意，其他任何产品，即使获得用户授权，也不能使用这些用户的相关数据，否则即构成腾讯所谓“非法使用”。所以，腾讯认为，抖音“违规获取微信用户个人信息”。

事实上，此前已经有部分专家和法院支持腾讯的主张，天津滨海法院还因此对多闪、抖音下达诉讼禁令。

所以腾讯坚持认为，字节跳动旗下多款产品，包括抖音通过各种不正当竞争方式违规获取微信用户个人信息，破坏平台规则。

不过对于腾讯的指责，抖音并不认同。在抖音看来看来，腾讯的行为是对于用户数据的垄断，用户对自己的数据具有绝对的、可完全控制的权利，腾讯对用户个人信息数据的权利不应该高过用户本人，用户数据也不应该成为腾讯公司的“私产”。所以，腾讯微信和QQ限制用户分享来自抖音的内容，构成了《反垄断法》所禁止的“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排除、限制竞争的垄断行为”。

这也是网友最关心的问题，用户的头像昵称究竟属于用户自己，还是属于平台?

在大多数用户看来，用户的昵称、头像，是用户上传到社交平台，不管是微信还是抖音，所有权一定是属于用户的。而"授权"这个过程，微信、抖音在中间其实是提供了一个服务，就是帮助用户快速在新平台上建立昵称和头像。

不过，1月22日，在微视APP获取微信好友信息被起诉一案中，深圳南山法院判定，微信好友关系不具有私密性，不属于用户隐私。

而此前，腾讯却让用户直接删除多闪app上大量用户授权同步的头像和昵称，这也是最大的争议所在。

微视可以随便用微信用户的个人信息和好友信息，而用户却不能把自己的微信的个人信息授权给抖音使用，这是否存在双标?

不管怎样，抖音和腾讯以“保护用户隐私”为名，打起的这场“用户头像/昵称”的争夺战，对整个互联网行业都具有这标志性的界定意义。而在法院未最终判决之前，这场争论注定永无休止。

腾讯为何“惧怕”抖音?

事实上，从2010年的“3Q大战”舆论呈现出一边倒的迹象之后，腾讯就提出了两大原则，一个是开放，一个是分享。

移动互联网刚刚起步的那几年，每年的互联网站长大会，腾讯都会将开放和分享作为主题。为了打消所有合作伙伴的疑虑，马化腾还承诺，腾讯开放是不可逆的，这扇大门只要一打开，就不会关闭，希望打造一个没有疆界开放共享的互联网新生态。

“开放”带给腾讯的，确实远胜于之前的自给自足，PC时代背负“抄袭”骂名的腾讯，在移动时代因为“开放”而逐渐洗白，但马化腾的“承诺”似乎并没有兑现，腾讯的开放共享并非没有“疆界”，依然对抖音设了防。

字节跳动旗下的抖音，不似社交产品，却胜似社交产品，很显然已经对腾讯造成了威胁。原因并不在于它在社交属性上有多强，真的能够立马取代微信，而是这样的一款产品具备创造新的连接方式，缔造一个新的网络世界的可能。

也就是说，字节跳动的产品在实现有效的视频内容分发之后，具备独立于微信社交世界的可能，最终形成自己的网络世界;并且可能在此基础之上，逐渐向下渗透，实现用户与用户的连接。

事实证明，腾讯的惧怕是对的。虽然腾讯系想方设法想要封杀抖音，但如今的抖音日活用户突破了6亿，日均视频搜索次数突破了4亿。腾讯的封堵，并没有阻挡住抖音成为短视频行业王者的进程。反观腾讯，在短视频上步步失利，微视不成气候，只能通过投资快手跟抖音抗衡。

腾讯对抖音的“防守”，策略不一定违法，但多少有些不体面，甚至表现出了一定的惶恐。

“这一仗迟早要打，迟打不如早打，对双方来说都是这样。”知名互联网专家刘兴亮分析，信息流战役对双方来说，都是不容失败的，所有的起诉和口水战都是为了这个核心(信息流)。

官司或许有赢有输，但抖音和腾讯真正的输赢，其实不在于法院，而在于市场。不管判决结局如何，相信都会让这些年通过开放建立起的互联网生态，变得更加平等和公正。